文/井形慶子
「我在對英國作定點觀察啦!」我只能勉強做此回答。不過說實在的,對有些城市的確有「看太多次、厭倦了」的感覺。
例如,無法適應都會的我,如果不是為了寫書或雜誌報導的編輯等工作,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如此勤於造訪現今跟東京相仿的倫敦。
我針對住宅建設、裝潢、政治方面,平常日本人會問的事物,向英國人請教,傾聽回答。由此可以了解想知道的東西。正因為由此可以體驗到學習的樂趣,英國首都倫敦才會散發無窮的魅力。
我從大約三十多歲開始,不論到哪一個國家一定會用錄音機錄下導遊的話,留下紀錄。學生時期總是懶得學習的人,到了中老年反而想要回到大學重新學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根據「日經流通新聞(日經MJ)」的調查,目前學習英語、料理、陶藝的人之中,六十多歲的男性占的比率最高;鍛鍊與學習以二、三十多歲的人居多。
年收入千萬日圓以上的高所得者,與其花錢買東西,好像更願意把錢花在旅行、觀賞戲劇等廣義而言是滿足學習知識與經驗的慾望上。我發現參加我演講會的面孔,無論男女都是中老年階層的人最多,我想這些所有的現象都有關聯才對。
像這樣想滿足學習願望的旅行,在歐美也是受到根深蒂固的歡迎。
以前我曾經參加由英國旅行社主辦的「體驗《咆哮山莊(Wuthering Heights)》文學史三日旅遊」,從倫敦搭乘取名蔻馳(Coach)的大型巴士去參加。每天都舉行兩次,一次中間還夾著晚餐,在旅館的餐廳,由大學教授、文學家、編輯、民歌手,以幻燈片或現場表演的方式舉行演講會。
我也選擇感興趣的題目去參加,到了開場前三十分鐘,跑到舞台前方第一排、打開筆記本的人非常多,每次的會場都是客滿。
演講題目包括「《咆哮山莊》的世界觀」、「作家艾蜜莉.勃朗特(Emily Brontë)的足跡」、「維多利亞時代的追想曲」等。就此領域的題材在寫書的我,每次都因為無法完全聽懂,為自己的語言能力生氣跺腳。那些演講的內容包括很多專門知識,深度到了你得讀古書才能懂得程度。
令人訝異的是在現場參與的中老年聽眾的積極程度,演講結束時每個人都跑到我前面站在講師面前提問,立刻讓舞台陷入混亂。
有位前藥劑師一直追問有關作者艾蜜莉居住的霍沃斯(英格蘭)下層社會的情形,最後講師對他說:
「你的問題很有意思,要不要一起吃午餐繼續聊呢?」
「太棒了,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呢!」他興奮地回答。
捨棄門檻,文化人也不吝惜地以專業知識和一般人做意見的交換,這點令我感動。參加費用以當時匯率計算將近四萬日圓。我認為跟日本的國內旅行或上文化課相比,費用並不算貴。
早先在歐美受到歡迎的學術旅遊多由教育財團(基金會)主辦,大學承辦的活動,範圍很廣、種類很多。由美國開始展開,然後遍及全世界。
順便提到一件事,日本的外國旅行社總經理,在參加過埃及的旅遊團之後,據說當地的導遊就經常這樣形容:
「日本客人很好帶,就算我想要介紹這個王室的遺跡,他們還是拍完照片就回去了。不過遇到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時,他們會問一堆很專業的問題,所以我如果不閱讀這裡的歷史,從歷史到民族史,就無法接待他們。」
這是甚麼?為何這樣?外國人連很瑣碎的問題也會問,他們甚麼都想了解的好奇心,日本人是比不上的。
英國人從一九六○年代開始,有人對以地中海或西班牙為中心的假日旅遊固定模式感到厭倦,於是開始參加有獨特目標的旅遊,最具代表的就是學術旅遊。
內容包括專門觀察海鳥或鯨魚生態的野生動物生活為主題,或者跟著專家追尋古蹟的考古學活動等。他們針對提前退休、由四十多歲到高齡者規劃許多旅遊活動。
跟這些極端相對的是,在豪華酒店設置賭場(casino)、或者集體一起去從事射擊(Gun shooting)玩樂等,這種不正是乘興玩樂、花錢揮霍的旅遊嗎?如果認定旅遊是非日常的、為獲取短暫快樂而花錢的活動,然後縱容自己浪費,我想旅遊結束後也會留下一抹空虛感。
從希思羅機場(Heathrow)返回成田機場的機上,遇到計畫到四國八十八箇所旅遊的英國人,小旅遊團包括六位中年男女,跟隨朋友的足跡與介紹,去拜會高知縣某寺廟的住持(chief priest)聆聽開示,然後到幾個寺廟巡迴旅遊。
他們都隨身攜帶睡袋,然後就在寺廟的角落借宿,這樣就可以節省住宿的費用。詢問他們的職業,有學校的老師、社福機關的職員,都是一般的工作者。
其中有一個人這樣說:
「如果旅遊是伴隨高價付出的旅遊,人類就必須整個人生持續工作才有能力出去旅行。如果是聆聽專家的話、增廣見聞,並不需要花很多錢,每個人都可以在一生中享受。」
出身愛丁堡(Edinburgh)的女性說為了這次旅遊還學了一點日語,這讓我了解自己也可以規劃學術旅遊。
讓旅遊跟學習建立親密關係。與其因為高級、豪華、一級料理而散財,透過體驗的學習才是旅遊的精隨,能夠在我們的內心種下很多結果的種子吧!
(本文摘自《英國人,這樣過退休生活:英式心靈富足學》,天下雜誌出版,井形慶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