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年辭職成為自由業之後,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去新的城市住上兩週,不單單是去旅行,最重要的是踏踏實實地去體驗當地人的生活。
我花了一年時間,從南走到北:和一群潛水愛好者體驗潛水,也跟著幾個朋友從四川出發,騎行至西藏。在華山時,當地朋友說:你一定要感受一下夜爬華山。於是在最黑暗的時刻,等待黎明將至,我真的爬了一晚上的山。去了廈門之後,也和在地的年輕人一樣,挑上風和日麗的一天,在環島路上吹著海風,騎著自行車。
每去一個城市,我都會切換當地的生活方式。
這些城市之中,有的節奏很快,比如北京、上海,行人步履匆匆,約人見面都是在工作中抽出那麼一點時間,常常會讓人想起張愛玲的那一句:「在這誇張的城裡,就是栽個跟頭,只怕也比別處痛些。」
但也有些節奏很慢,比如成都、長沙、西安、三亞等等,在這些地方,彷彿只要有身邊陪伴你的人以及喜歡的食物,其他都不重要,安逸得極容易讓人記起童年那悠長的假期。
基本上,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氣質,而這些氣質又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著你。
最近這一年是我變化最大的一年,倒不是因為工作上的重大調整,而是這一年的旅居生活,讓我越來越相信,世界絕對不只你眼前所能看到的這一小片天地。
年輕時多去看看世界,你會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一樣,視野也越來越開闊。
作家三毛曾經這樣形容她初到撒哈拉沙漠的感受:「一種極度的文化驚駭」。
她寫過〈芳鄰〉、〈娃娃新娘〉等很多剛到撒哈拉沙漠時和當地人相處的故事,完全突破自己認知極限的生活方式和觀念,曾經讓三毛後悔過、害怕過。
後來,真正在撒哈拉沙漠住下來,用一顆更開闊的心去接納這個全新的世界之後,三毛漸漸改變了,所以後來才寫出了〈懸壺濟世〉、〈荒山之夜〉、〈沙漠中的飯店〉那麼多瀟灑的文章。
撒哈拉影響了三毛的一生。
撒哈拉之前,三毛是蒼白的、憂鬱的、迷惘的,個性很消極;撒哈拉之後,三毛的風格就轉變成陽光、豁達、灑脫不羈。
她在一次採訪中說:「在撒哈拉定居下來後,幾乎拋棄過去的一切,我成為他們中的一分子,個性裡逐漸摻雜他們的個性,不可理喻的習俗成為自然的事。撒哈拉人是很幸福的人,他們從不抱怨,也許知道時局,但不關心,無所謂名,也無所謂利。」
三毛在沙漠裡學到的最大一門功課就是「淡泊」,她身上那種悲天憫人、對世事盡可能原諒的情懷,正是受了撒哈拉之廣闊的影響。
三毛一直愛旅居,短短十年遍歷大半個地球,原因她自己說過:「我不愛景,但愛人。」
多去看看世界,最重要的從來不是去看風景,而是在人群中更瞭解生活的意義,從而不斷地更新自己。這就是所謂的眼界。
當一個人困囿於眼前的一尺見方,他得到的是偏執以及自以為是。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這世界有人和他不一樣,他把別人的不同當作是不對的,或者偏離主流的,本能地排斥著那些不同於自己的生活方式。終於,他的世界越來越小,連好奇心也逐漸喪失。
這是非常可怕的事。
觀察一個人是不是足夠有眼界,就看他如何對待一個和自己價值觀不相同的人:是尊重理解、嘗試著去接納;還是用自己封閉的眼光直接否定。
而一個人仍然年輕還是早已老去,看的不是容貌,而是那顆心,是否仍對世界保持著好奇,是否還保留一絲純真。
一個看過世界的人,絕對不會永遠活在一種價值觀裡,他們不會嘲笑那些經濟落後的地方,而是轉而用更多元的價值觀,去欣賞他們對生活的淳樸之態;他們也不會過分迷戀那些世俗的成功,因為他們見過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人群,更明白金錢不是唯一的追求。
趁年輕,多去看看這個世界。
你會遇見很多大歡喜、小悲傷,在人山人海中,不斷重塑自己的價值觀。
這個世界有無數的可能性,不是隱藏在網路裡就能想像的,如果你不出去走走,永遠不知道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狹隘。你很輕易就會活成別人期待的樣子,一路遺失那個獨特的自己。
而當你見過各種各樣的人群,擁有不同的價值觀,你會知道,那個和別人不一樣的自己,是美好的、正常的、值得善待的。
三毛在《雨季不再來》裡這樣寫:「過去被我輕視的人和物,在十年後,我沒了那種想法,我也慢慢減淡了對英雄的崇拜。我看一沙,我看一花,我看每一個平凡的人,在這些事情的深處,才明白悟出了真正的偉大和永恆。」
人是可以改變的,只是每個人都需要契機,而多看看世界,就是那個最易得的契機。
真正的永恆不是不變,而是變。變得更包容、更多元、更廣袤。
(本文摘自《超越自己就美,管她什麼完美:你不一定要打造女王之路,但要活出最好的自己!》,幸福文化出版,林宛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