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媽媽、我是我。釐清彼此課題,俯瞰全局
媽媽是媽媽、我是我。我與媽媽的價值觀截然不同,媽媽有媽媽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父母有其人生該背負的課題,孩子也有他自己該背負的課題。
無論用詞多溫和,都掩飾不了要求對方「改變」、「執行」,將自己的價值觀套用在他人身上的事實。說穿了,這是個想要控制他人的暴力溝通行為。
重要的是,溝通的結果媽媽依舊沒變,我也還是我。既然如此,不妨試著改變自己的觀點。
當我察覺我和媽媽之間是一場慘烈的「正義大戰」,這場戰爭沒有盡頭,更讓人窒息,我決定放下媽媽。也就是脫離父母、真正獨立。
我不是要跟媽媽拚輸贏,而是決定離開她。不再對媽媽有所期待,無謂的期待也要斷捨離。這就是「放下媽媽」的真諦。
我不再將媽媽的人生、課題( 囤物癖)、價值觀(「會賺錢的人最有價值」)等問題背在自己身上。
媽媽的人生與伴隨而來的各種課題,是媽媽自己選擇與判斷的結果,該面對與處理的是媽媽自己,而不是我。
對我來說也一樣。我的人生課題是我自己選擇與判斷的結果,因此,這是我該面對與處理的事情。
釐清彼此的人生課題,想清楚後再行動。拋開「為了媽媽好」而產生的對抗立場、放下一切糾葛,察覺並捨棄無意識中希望媽媽「向我道歉」、「稱讚我」的怒氣與期待。
簡單來說,就是針對「自己對於父母的刻板觀念」進行斷捨離。
脫離父母並非「遺棄父母」,而是認同父母( 媽媽) 與自己是獨立個體,擁有不同的人格,拋開即使心裡排斥,也有「義務」照顧的刻板觀念,尊重並接受父母的人生與思想。
總而言之,就是放下親與子的關係,將父母當成獨立個體對待,改變彼此之間的關係。
雖然這樣的做法在世俗眼中是「不好」的行為,不再基於「為媽媽好」的想法做事,可能會被周遭親友批評「不孝」。但我完全不在意這些眼光,決定放下自己的媽媽。
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我要守護自己「生命的快樂」。我也必須老實告訴各位,這是一個很重大的決定。
新關係就從尊稱對方開始做起想要展開一段新關係,可從這件事做起,我首先做的就是拉開與媽媽之間的距離。
當時我請了一位照護員照顧媽媽,決定與媽媽建立新關係後,我開始學那位照護員,稱呼媽媽「壽惠子小姐」。
從小媽媽就叫我「阿英」,每次跟我說話的語氣都很隨便,像是「阿英啊!去做一下這個」、「阿英,有蟑螂,快想辦法!」小時候叫阿英就算了,我已經五十多歲了,媽媽還是叫我阿英。
這代表我在媽媽眼中,還是那個言聽計從的小女孩。
於是我對媽媽說:「只要妳叫我『阿英』,我就不會做任何妳要我做的事情。」
「從今天起,請叫我『英子小姐』,我會稱呼妳『壽惠子小姐』。」
媽媽聽我這麼說,感到十分驚訝,但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對我說:「妳怎麼說這種話?無論妳年紀多大,在父母心中,孩子永遠是孩子。」
若想將「親與子」、「媽媽與女兒」的關係,昇華至「兩個彼此尊重的個體」,就必須從這一點開始改變。我認為「保持彼此感到舒適的距離,是脫離父母的第一步。」
關係改變後,媽媽開始丟掉自己的東西
從此之後,我再也沒碰過媽媽的東西,就連媽媽的生活空間我也斷捨離了( 媽媽住在二樓,我住在一樓)。
媽媽身邊還是堆積著不需要、用不到的東西,但我再也不說「妳應該丟掉這個」、「妳該好好整理」這種話。不過,我還是照舊整理自己的東西,帶著笑容執行自己的斷捨離。
我們改變了彼此的稱呼,訓練彼此「離開對方」( 媽媽放下我、我脫離媽媽)。
努力終於看到成果,不久之後,媽媽開始對我說:「英子小姐,來吃飯吧!」我與媽媽保持距離,減少接觸頻率,自然也就減少摩擦次數,讓彼此過得更輕鬆。
於是,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過去媽媽總是以「妳沒資格說我」的態度對待我,現在不同了,她竟然開始整理並丟棄自己的東西。
不僅如此,她還會問我:「這些事情我做不來,妳可不可以幫我?」希望我幫忙的次數逐漸增加。
不過,千萬別高興太早,媽媽還是媽媽,事情沒這麼順利。我媽媽當「阿英」的媽媽已經超過五十年,她不可能那麼輕易地放下「對她言聽計從的小『阿英』」。
每次看到某個黑色物體竄過房間角落,她還是會忍不住大叫:「阿英!」但是,我堅守自己的底線,只要她叫我阿英,我就當作沒聽見。獨自一人在一樓房間裡悠閒喝茶。
媽媽直到現在還認為我是個「毫無優點、多出來的孩子」,儘管我這個女兒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情,她還是覺得不滿意。也因為這樣,她到現在都沒稱讚過我。不過,我不在意。因為我媽媽就是這樣的人。
只要能與「這樣的人」保持距離,進而關懷對方,這就是我的收穫。這代表我將對方視為獨立個體,我們展開各自的人生,面臨不同課題。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自從我這麼想之後,我再也不在乎媽媽對我的態度,她就算不稱讚我,將所有家事推給我,我也覺得無所謂。媽媽認定的道理與我認定的不同,但我也無須配合媽媽認為理所當然的事。
接受「愧疚感」是成功獨立的關鍵
以「不承受媽媽的人生課題」為處世前提,一定會面臨不照顧父母的「愧疚感」。
放下父母,與父母保持距離,腦中一定會浮現「我是不是不孝」、「別人可能沒辦法接受我脫離父母」等想法,於是整天心神不寧。
這是一條必經之路,唯有「接受愧疚感」,才能真正地脫離父母。
我媽媽從小就被大人灌輸「孩子不可違逆、反抗父母」的刻板觀念,她經常這麼對我說:「孩子本來就應該照顧父母。」、「妳要是出門,誰煮飯給我吃呢?」
每次聽她這麼說,我就感到愧疚。我沒辦法丟下一句:「這種小事自己想辦法。」也不可能無情地說:「自己能做的事就要自己做。」因為媽媽年紀大了,她是比我還需要人照顧的弱者。
從小到大我們都認為,正義就是「聆聽弱者的需求」,我到現在還無法斷捨離這個刻板觀念。不過,我不否定感到愧疚的自己。
承認自己的愧疚感,仔細思考該如何與愧疚感和平相處。於是,我請了一位照護員,負責照料媽媽的飲食起居。
運用社會福利資源,可說是我用來消彌些許愧疚感的「擋箭牌」。話說回來,善用擋箭牌讓自己好過一點,真有那麼罪大惡極嗎?
善用「擋箭牌」與「寬容的心」,創造彼此都舒適的距離我既秉持自我意志開創自己的人生,面對自己的課題,也要做好準備,迎接與父母同住遲早都會遇到的爭議狀況。
遇到爭議狀況時,我必須決定哪些是「要做的事」、「不做的事」以及「不想做的事」。
深思熟慮之後,決定「要做的事」就好好去做。決定「不做」與「不想做」的事,就要想其他方法解決。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雖然感到愧疚,但「現在先這樣就好」,編一個藉口合理化自己的言行舉止,躲在擋箭牌後面就好。
有時候,我們的確需要一些時間愛惜自己的生命。高舉孝順的「正義大旗」無法讓我們幸福,糾結於「要不要」孝順這件事,最後只會讓自己動彈不得。
我認為如果脫離父母,可以得到些許喘息的空間愛惜自己,那就不要像過去一樣,苦惱於非黑即白的二選一選擇題,不妨讓自己處於黑與白之間的灰色地帶,在這裡好好思考自己、父母與老家。
不要逃避做決定伴隨而來的愧疚感,而是摸索、思考如何與愧疚感和平相處。
當我們決定「斷捨離自己對父母的糾葛與困惑」,並非從做決定的這一刻開始,世界就會變不同。不過,就從與父母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讓自己可以好好放鬆,開始做起。
各位可能會遲疑,與父母相處我們是否能找到讓自己安心的距離? 對於以「脫離父母」為目標的我們來說,所有理由都是為了給父母與世俗眼光一個交代而已,可說是很好的「擋箭牌」。
有時候「放過」自己也很重要。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因為,沒想到要用什麼藉口當「擋箭牌」,也沒想到該如何放過自己。試著以「寬容的心」度過,才不會煩惱不已。
(本文摘自《父母家的斷捨離:囤積狂與斷捨離主義者的對決》,太雅出版,山下英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