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今天煮的粥會不會太淡？」曉梅輕聲問正在吃早餐的陳婆婆，並且細心觀察她吃的表情，注意有沒有被燙到，一直到這大半碗粥都被吃光了，她才放心。今天阿嬤沒罵人呦，曉梅暗暗地鬆了口氣。
陳婆婆今年93歲了，去年曉梅接受她媳婦張太太的委託，每天白天都來照顧她，但當初接案時，張太太便坦白跟她說，「阿嬤」脾氣不是很好，以前來照顧她的人，很少持續超過半年，因為只要稍有不順阿嬤的意，就會被她斥責，不管是日常生活大小事，都一定要按照她的方式去做，不然除了挨罵，還會一整天都看不到她有好臉色，甚至用不吃飯表達不滿。
曉梅從事照顧工作將近20年，形形色色的照顧對象都碰過，她也清楚，許多人上了年紀之後，脾氣會逐漸改變，甚至變得不好相處。但曉梅從小就照顧自己的祖父母，對高齡長輩很有經驗，她總覺得老人家並不是故意要為難他人，只是很多心事沒人了解，情緒就會常常上下起伏。
很重要的一點是，許多人對於高齡長輩的叨念，往往不耐煩，很多事情不斷重複抱怨，讓人無法忍受。但她認為，這些往往就是老人家心中最在意的事，不去傾聽，不去了解，那他當然會不停地念。
一輩子好強，不在外人面前示弱
陳婆婆出生在日據時代，據她自己敘述，他們是一個地方望族，家庭背景相當好，並且接受良好教育，但也因為這樣，家庭教育非常嚴格，對她各方面都要求很高。她的丈夫張老先生，年輕時到日本唸書，回台灣後成為醫生，由於醫術精良，對待病人也很好，備受地方尊重。
身處於在這樣的家庭，陳婆婆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做事一絲不苟，家裡也一定要打掃到纖塵不染。至於子女們，在她嚴格督促下，也都相當有成就，不是醫師、教授，就是成功企業家。
張太太跟曉梅說，一般家庭是嚴父慈母，但張家剛好相反，公公張醫師生前脾氣很好，幾乎從不罵人，對家人或是對病人都非常有耐心，但阿嬤的一個眼神，就會讓子女膽戰心驚。
其實曉梅一開始，面對「阿嬤」也有點忐忑，但她告訴自己，沒有誰不想被人關愛，而阿嬤在丈夫走後，家裡就剩她一個人，一定很孤單，更需要人關愛。但阿嬤一生待人待己都嚴格，性格是很好強的，絕不願意在人面前表現出一絲軟弱，更何況是一個照顧她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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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歌喚醒心中溫柔
曉梅知道，唯有找到阿嬤心中那片藏在心中深處的溫柔，才能軟化她的嚴厲好強。消極的部分，她除了盡力按照阿嬤的標準，做好各項要求，減少她發脾氣的機會，她也會積極地去「挖」能讓阿嬤開心的事，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就是三不五時撒嬌要她講自己的故事。
最後，她竟然發現，阿嬤喜歡唱歌，尤其是她年輕時常聽的日本歌謠，但自從結婚後，就很少唱了，偶而在張醫師的慫恿下才會唱個幾句，等張醫師過世後，她就再也沒唱過了。
曉梅一開始也沒辦法讓阿嬤開口唱歌，但千方百計問出一兩首她喜歡的歌後，去網路上找到這首日本歌謠，曉梅就拿來放給阿嬤聽，也會跟著哼。結果，阿嬤竟然也忍不住哼了兩句。「阿嬤，我們一起唱嘛？」就這樣，一次兩次，透過聽歌、唱歌，阿嬤的心房終於也跟著慢慢打開了。
除了阿嬤喜歡的歌謠，曉梅又找到不少其他同時代的老歌，沒事就放給阿嬤聽，然後教阿嬤一起唱。每當阿嬤沉浸在這些歌聲時，隱隱的微笑中，時光似乎又回到她少女時代，曉梅知道，她終於又達成一件「愛的使命」。
(本文獲「優照護」授權轉載，原文刊載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