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二○一二年九月的某個早晨,蜜雪兒到約克的烏茲河邊慢跑時跌倒了。摔得不輕,鮮血直流。她被送到急診室,在那裡接受照顧、治療。
後來她又回到了河邊跌倒的地方,想要找到絆倒她的石頭或窟窿。她看到血跡時才想起那個地點,但是看不出到底是什麼絆倒了她。
再一次慢跑,又再一次跌倒,這樣反反覆覆,讓她有點不安,覺得自己變得有點遲鈍,沒以前機靈了。她知道不太對勁。二○一四年七月三十一日,距離她第一次跌倒將近兩年後,蜜雪兒被診斷出罹患了早期阿茲海默症。
現在寫字對她來說比說話輕鬆,在代筆的協助之下,她寫下了《即使忘了全世界,還是愛著你》(Somebody I Used to Know)。
這是個令人心碎的揪心故事,也讓我們深入了解會隨著記憶消失的一切;讓我們看見了與失智症共處的挑戰;讓我們看見從最愛的咖啡館找到回家的路竟如此困難;在廚房裡找到放茶的地方也成了問題。
但這也是個發人深省的溫馨故事。我們看見蜜雪兒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頑強又機靈的蜜雪兒懂得在尚有能力時,自己想辦法對抗這個疾病。
她在身邊貼滿了便利貼,設鬧鐘提醒自己吃藥,在碗櫥貼上茶包位置的圖片。她買了台粉紅色的腳踏車,不是因為她喜歡粉紅色,而是粉紅色比較顯眼、比較不容易忘記。
讀小說變得困難,所以她現在喜歡閱讀詩作和短篇故事。
但是最大的挑戰是,失智症似乎會從我們身上偷走我們最寶貴的記憶。每一夜,小偷都會擄走一點比財產更珍貴的東西。
蜜雪兒當然也努力抵抗著回憶小偷。她盯著一張一九八七年的照片瞧。照片上有沙灘;藍天;當時分別六歲和三歲的兩個女兒對著鏡頭笑著。蜜雪兒試著想要記住所有細節,但是一想到有一天她將會忘記兩個女兒微笑的臉龐,她的心就碎了。
蜜雪兒打造了一間「回憶房」,在房內牆上貼滿一排排的照片。她會替照片寫下註腳,標上地點、人物、原因等。其中一排是她兩個女兒的照片,另一排是她住過的地方,還有一排是她最愛的景緻—湖區和黑潭沙灘。
「我坐在床邊看著眼前的照片,感覺到相同的寧靜和幸福。當心裡的記憶被掏空時,這些外在的記憶是不會改變的,會一直都在,成為我的提醒,是我對幸福時光的感受。」她這樣寫道。
蜜雪兒用書架來比喻不同的記憶系統。有放置事實的書架和放置情感的書架。事實書架很高、比較不穩,最近期的記憶在最上層;情感書架則比較矮、比較穩固。
「我們不會忘記情感,因為情感存在不同的腦區中。」蜜雪兒在《衛報》書評線上廣播的訪問中提到。
「我們每天都會忘記細節和事實。好比我明天就會忘記今天我們在這裡說了些什麼,但是我會記得來到這裡的感受。我們必須記得情感書架上的東西,因為我們雖然會忘記自己愛過誰,但我們會記得對這個人產生的感情。」
或套美國詩人、歌手、民權鬥士瑪雅.安吉羅(Maya Angelou)的話來說:「我發現人會忘記你說過的話,會忘記你做的事,但是不會忘記你帶給他們的感受。」
蜜雪兒現在是阿茲海默症協會的大使。她不遺餘力地協助健康醫療從業員、照護員以及失智症患者,也努力想要洗刷失智症被染上的汙名。
(本文摘自《快樂記憶,讓現在更幸福:丹麥幸福研究專家教你打造美好時刻,讓幸福時光永保新鮮》,時報出版出版,麥克‧威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