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牌帶回家,竟被父親威脅打斷手!他因1件事體悟:爸爸不僅是嚴厲言教,更是以身作則的身教

把牌帶回家,竟被父親威脅打斷手!他因1件事體悟:爸爸不僅是嚴厲言教,更是以身作則的身教

老爺爺拿著一支小小的彩色布旗從屋裡走了出來,將旗子插在門口右側的旗座上,老婆婆也跟在他的身後走到門外,伸起微顫的右手指了指旗子,老爺爺伸手將旗面撐開,看了一下,又將整座旗子往右移了一步,老婆婆點了點頭,隨即兩人便轉身走進雜貨店裡。

等待號誌切換綠燈的十字路口前,遇見轉角在地雜貨店的這一幕,看著儀表板上閃爍的數字時鐘,距離約定前往波佐見觀光會館的時間還有一點空檔,一時興起打了左轉方向燈,掉轉車子停在店門前的停車格。

 

走進雜貨店,婆婆正彎著腰專心地整理貨架上的各式零食。

 

整間店擺滿了玩具、氣球、卡牌、貼紙,上百種包裝鮮豔的餅乾、糖果、麵包,牆上掛著的各式面具,一旁的冰箱裡還有大大小小各種瓶裝及鋁箔包的飲料和冰棒……種類之多、品項之盛,特別是那些琳瑯滿目的商品,竟陳列得猶如國慶閱兵行列般整齊,實在令人吃驚;陳列架更是擦拭得一塵不染。

 

我拿起一包餅乾看得出神,突然聽到一句,「是不是想起了小時候那些甜美幸福的回憶。」一轉頭才發現,或許是因為我看得太認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老爺爺已經走到我的身邊。

 

「是啊,這裡簡直是小朋友的天堂,在我住的城市還沒有見過這麼整齊的雜貨店。」

 

「因為這裡有個嚴厲的老闆娘,她就怕孩子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整理貨品就沒停過……」

 

爺爺笑了笑,舉起右手,伸出食指,背著身在胸前指了指身後正在整理著零食堆的婆婆,話還沒說完,靠近門口的陳列架掉下來幾包小餅乾。

 

婆婆立刻走上前,小心地撿起掉在地上的餅乾,輕輕地用手上的布在餅乾袋上擦了擦,又將餅乾整齊地擺了上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下,重新站在餅乾前,將下方餅乾又調整了位置,才拿著抹布轉身走向另一個陳列架。

 

看著眼前這一幕,我和老爺爺不禁相視而笑。

 

五味雜陳的童年雜貨店

 

不由想起童年的雜貨店裡有著太多的回憶,卻不全是甜蜜與幸福的。幼年時期的我其實沒有很喜歡雜貨店,並不是店裡令人垂涎的各種點心和餅乾不吸引我,而是那些印象深刻的人情冷暖,總是回盪在腦海中。

 

小時候家裡的條件並不理想,對比當時的台灣經濟結構,應該說是很不好;相較於其他同學,在物質上有著很大程度的落差。祖父母早逝、父母早婚、孩子又多,家中並無穩固的經濟基礎。

 

爸爸跟著做泥水師傅的外公一起當小工,同時又兼了幾份差賺錢養家;媽媽除了在家裡帶小孩也做些手工貼補家用。爸媽就用這些微薄收入辛苦地維持著這個家。

 

 

家裡離市區有一段距離,在那個便利商店及超市遠不比現在普及的年代,日常所需的生活物品,大多得仰賴附近兩家相近的雜貨店。

 

第一家雜貨店就在離家不遠的巷口,緊鄰著馬路邊,小小的一間矮房店面,門口還有一個小小的檳榔攤。一座有些年頭的玻璃櫃裡擺放著幾瓶看起來高檔的洋酒,玻璃櫃後木架上層的小長格裡,排放著兩排歪七扭八的長壽香菸,下方則是米酒、竹葉青、五加皮、醋及幾罐黑得看不出來是什麼的飲料。地上的木箱裡則有米、麵粉和雞蛋。

 

小雜貨店很熱鬧,每天都有幾個大人手上拿著一疊四色牌,或站或坐地圍在門口的那兩張小桌旁。桌面上散落了一堆啤酒瓶,滿地的菸蒂。混著各種氣味的複雜空氣中,總是夾雜著幾聲國罵和喧鬧聲。

 

「恁娘勒!你今天是穿紅內褲喔?手氣這麼順。」

 

「講嘿蝦咪痟話,我哉啊,你肖想恁祖媽很久了,袂借幾杯馬尿就要來探聽我穿什麼內褲啦,那敢做你來,甘吶嘴秋沒效啦!」然後旁邊的人就會跟著起鬨,講一些大人覺得有趣、我卻感到無聊的話語。

 

「阿婆,我要一斤雞蛋、一包鹽和一瓶沙拉油,我爸說先欠著,過幾天再來清。」

 

阿婆瞥了一眼,起身去秤雞蛋,一邊把雞蛋放進袋子裡,嘴巴裡一邊唸叨著:「攏安捏啦,哪有錢都去別間買,沒錢才來這裡賒……」接著拿起一本封面沾上檳榔汁和咖啡污漬的白色帳本,寫下今天的日期和購買的物品、價格後遞給我,「來,這裡簽一下。回去跟大人說,哪有錢卡緊來清清勒,『過幾天』是哪一天……」「好了啦,你跟小孩子說那些幹嘛,他又不懂。」

 

我低著頭,覺得胸口好像壓著一塊石頭,呼吸變得有些侷促,一股熱流從耳朵的邊緣開始蔓延開來,順著臉龐一直擴散到臉頰,手上的塑膠袋也在微微地顫抖,這樣的窘迫讓人感到極為不適。

 

 

每次只要憶起這樣的畫面,就會覺得不想再進到這裡,但是一想到如果我不來,就必須讓妹妹們來面對這樣的窘境,只能硬著頭皮、帶著無奈的心情持續著這樣的任務。

 

大人們繼續一邊打牌、一邊吵雜喧鬧著,我順手撿起一疊受損被丟在一旁的紙牌放進口袋裡。回到家後,才剛拿出四色牌攤在地上,從田裡農忙回來的爸爸看見後立刻大發雷霆:「你不知道賭博會搞得傾家蕩產嗎?敢賭博我就打斷你的手!」嚇得我連忙丟掉手中的紙牌。

 

在雜貨店受了阿婆冷嘲、撿了別人丟棄紙牌想當作玩具的我,並不知道為什麼爸爸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心裡有些無處申訴的委屈;長大後漸漸才明白,家裡的親戚因為賭博欠下了賭債,賣掉了很多的家產和田地。

 

因此爸爸非常痛恨賭博,家裡也從來不能出現任何的賭具,哪怕是撲克牌都不可以。當時爸爸給予的不僅是嚴厲的言教,更是以身作則的身教。

 

經歷過這樣的情形後,再次被派遣採買任務時,我就會轉到距離巷口三十公尺外的另一家柑仔店(雜貨店台語,亦作仔店)。這裡不如第一家明亮,牆上土地公神像前的兩盞紅燈,總有一盞不停地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這也是我不喜歡來這家店的原因之一。

 

忽明忽滅的神明燈,總會讓我想起阿派仔撞車的那一天,救護車頂的信號燈也是這樣閃爍個不停,和蓋上白布時他媽媽撕心裂肺地喊叫和哭聲,令我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凌亂的柑仔店,入口堆放的貨品顯得毫無秩序,一旁的黑板上不時會出現收香蕉日期和品級價格的潦草粉筆字跡,也經常有大人在黑板前抽著菸,抱怨香蕉的價格太低。

 

每到選舉時,則總有人聚集在黑板前討論著某某候選人的八卦。自以為是選戰高手或選情專家,詳盡分析著選情的高低。有時一言不合就爭得面紅耳赤,激動得幾乎要動手。每次都讓我很擔心手上剛剛簽完帳的貨品會在他們的推擠下被打落,更害怕那些在喝了酒的大人手上揮舞的啤酒瓶會砸在我的頭上。

 

但柑仔店也並非全然地令人討厭,至少它隔壁小房間裡的那幾台電動玩具機,就是放學後消磨時光的好處所。雖然大部分時間只能湊在旁邊看著過乾癮,但搜集了各路獨門絕技之後,當有人卡關時,我就成了最佳的救援選手,總在輕易的操作間,從大家的驚呼聲中獲得很高的成就感。

 

偶爾突破更高難度的關卡時,還有人會加碼一枝百吉冰棒。唯一的風險是,當媽媽等不到需要的貨品而親自駕到柑仔店逮人時,晚上就會獲得爸爸賞賜的「竹筍炒肉絲」。

 

回過神,帶著不小心買下的一大包零食,走出這家明亮、擺放整齊的雜貨店,天空中飄下的細雨又讓我想起了童年騎著腳踏車到柑仔店去,在小小的電動玩具間看得出神的時候,聽見打在屋頂鋁板上的雨聲才驚覺停留的時間太久,於是匆匆忙忙頭頂著媽媽交代的醬油糖鹽,邊躲雨邊跑回家去,腳踏車就被遺留在那個寫著歪斜數字的黑板下。

 

隔天一早上學前才焦急地尋找遺失的腳踏車,猛然想起後又跑向柑仔店把腳踏車牽回來。

 

刻苦回甘的滋味

 

雜貨店是成長過程中一個充滿回憶的地方。有開心、有不悅,有擔心害怕,更有那段家境窘迫時期的刻苦記憶:是一群孩子一起吃喝玩樂、一起胡鬧的甜,是大人言語中的辣和酸;唯獨沒有的就是小孩子最不喜歡的苦。

 

一家人情感緊緊相依的生活中所經歷的一切,所有的苦都轉化為長大成人後回味無窮的甘味。

 

那個小小的磚造平房裡,一家人緊密地靠在一起。在爸爸的發薪日和妹妹一起分享一枝在雜貨店冰櫃裡觀望了好久的甜膩雪糕,聽著學歷不高的爸爸耳提面命地在飯桌前反覆提醒的那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還有媽媽不斷唸叨的:「我們對別人好,別人就會對我們好。」

 

正因為親情的貼近,即使物質有所缺乏,卻不致造成家中的爭吵與情感的稀釋,也更能從分享與珍惜之中感受到家人之間愛的濃度。

 

儘管所擁有的不多,但每個人都用自己方式為這個家竭盡自己的心力。在無形的層架上,讓它堆滿了令人感到幸福的笑聲與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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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沒有最好的季節,轉個念一切都是剛剛好》 ,時報出版,林永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