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陣子我做什麼都不順利,不好的事接連湧來,如果自己一個人待著,恐怕會像黑暗之子般不斷睡下去,所以我隨意帶了幾套衣服回到老家。
平時不太喊累的木訥女兒突然說想念媽媽,並決定花五個小時車程回到故鄉,媽媽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回到家的女兒,臉色如媽媽預料般陰沉,於是媽媽帶我出門吃一頓大餐。等小菜上桌、肉都烤熟了我還在發呆,媽媽拿出手機傳了一張照片給我,並向我介紹這種花:「這朵花很漂亮吧?我在外婆家附近看到的,聽說叫做阿拉伯婆婆納。」
「阿拉伯婆婆納」是鄉下田野間經常能看到的一種野花,這種花的生命週期很短,只有一天。早晨盛開的花,花瓣到了晚上就會合起,並且直接落下,在短短的一天內結束了生命。隔天早晨,又會有新的花朵再次綻放。
媽媽拿阿拉伯婆婆納來比喻,對我說:「宥美啊,我們活得像阿拉伯婆婆納吧!就算今天一整天都毀了也沒關係。花瓣現在凋零了,但明天就會綻放出新的花朵。對了,阿拉伯婆婆納也是最早告訴人們寒冬快要結束的迎春花,花語的意思是『好消息』喔。」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烤肉店流下眼淚。
有一種叫做輪盤的遊戲,靠轉動轉盤後看珠子停在紅色格子或黑色格子來決定輸贏。1913年,在摩納哥蒙地卡羅的一家賭場,一群玩家正在玩輪盤遊戲,下注賭珠子會停在哪裡。珠子連續二十次都停在了黑色格子上。很多玩家深信連續那麼多次都是黑色,接下來一定會停在紅色格子上吧!於是紛紛把賭注押在紅色格子上。
然而,珠子到第二十一次和第二十二次依然落在黑色格子裡,直到第二十七次才掉進紅色格子中。那時大部分的玩家已經損失了無數金錢、面臨破產的地步。這件事也衍生出「蒙地卡羅謬誤Monte Carlo fallacy」和「賭徒謬誤Gambler’s error」的詞彙,意思是指,雖然獨立事件的每次結果並沒有關聯,但人們卻會傾向於預測與前一個結果相反的答案。
人生中發生某件事情的機率是百分之五十,不發生某件事情的機率也是百分之五十。無論何時都是五十比五十。就像我們不能保證第二十次的珠子停在黑色格子,第二十一次就會變成紅色一樣;即使到目前為止都一直遇到不好的事,也並不代表明天會繼續出現不好的事,沒有這樣的公式。
我們很常感受到壞事在同時間一擁而上,但雖然昨天和今天看起來連接在一起,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日子。直到昨天都還活著的人,也有可能今天已經死亡。
如果想活出和昨天不一樣的今天,就不要把昨天的情緒帶到今天,讓今天還沒開始,就被染成漆黑的顏色。「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俐落地劃清界線吧!「今天」是上蒼賦予我的、嶄新的日子。「今天」是我收到的禮物,是一張什麼都還沒有寫上的白紙。這張白紙上要描繪出什麼圖案,只能由我自己來決定。
(本文摘自《世界的尖銳,我以溫柔抵擋》,蘋果屋出版,趙宥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