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只剩三十天,你會如何度過?每天都當做最後一天,「把握當下」就是幸福

如果生命只剩三十天,你會如何度過?每天都當做最後一天,「把握當下」就是幸福

如果你只剩下三十天可活,你會如何度過? 你的最後一天會是什麼樣子? 誰會在你身邊?在這幾個問題所喚起的諸多事情中,或許最重要的感傷的情緒是「你只會死一次」。

火車沿著普吉特海灣下游沿岸,在這個壯麗的夏日早晨,從西雅圖一路疾駛到波特蘭。我其中一個女兒當時住在波特蘭,所以我經常搭火車往返。

 

像大多數人一樣,我在旅行時不會找機會與陌生人交談—這是可惜的,因為當我決定參與並將同車夥伴視為人類同胞對待時,竟為我帶來了變革性的時刻。

 

那天火車很擁擠,我無法選擇與人群保持距離。我與兩位女士共用一張桌子—她們兩人都是醫生,也都離開了傳統的醫療體系,因為體系中的混亂使她們感到厭惡,讓她們感到一種完全被打敗的感覺。她們在搭上這班擁擠的火車前,並不認識彼此;但能如此迅速找到共同點,也不感到意外。

 

我問她們,我們醫療體系中的哪一部分是最破碎的? 她們立即異口同聲地回答:「我們死亡的方式。臨終醫療。」這是二○一二年的事,美國的死亡方式不會出現在頭版新聞。(圖.葛文德的《凝視死亡:一位外科醫師對衰老與死亡的思索》直到兩年後才出版。)

 

我對此大感意外,請她們提供更多訊息給我。很快地,我得到了在第一章中提到的兩個毀滅性的統計數據:臨終醫療是美國家庭破產的首要因素;雖然八十%的美國人想在家中死去,但只有二十%的人會如願。

 

我問她們是否同意,「如何結束生命」是美國人沒有進行、但卻最重要且最昂貴的對話之一。她們完全同意。

 

然後我又問了,如果我創辦一個名為「讓我們共進晚餐、聊聊死亡」的全國性活動,她們是否認為我能得到醫生、保險公司和患者—基本上就是每個人—的支持? 「當然,」她們說。「這事必須要發生! 」我們三個人在這個類似「歡聚一堂」的時刻握手言歡,一個新團體誕生了,儘管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兩位醫生。

 

我講這個故事是因為它代表了死亡晚宴的核心,也啟發了這個問題的產生。

 

當我們思考──真正思考──想要如何死亡,並與他人談論,就會有更多機會讓它實現。我不會在每次死亡晚宴中使用這個提問,但它可能是最重要的一個。

 

如果你只剩下三十天可活,你會如何度過? 你的最後一天會是什麼樣子? 誰會在你身邊?

 

在這幾個問題所喚起的諸多事情中,或許最重要的感傷的情緒是「你只會死一次」。

 

我們仔細考慮並計劃著我們的婚禮、孩子的出生,我們認為這些時刻是重大轉變。然而,如果我們否認生命終點需要同等層次的考慮,就等於否定了我們的大部分,也許是最重要的部分:我們實際上都終將一死。

 

我們可能無法控制最後幾天或幾小時的樣子、或那些日子會像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我們可以盡力確保自己的願望被妥善傳達和實現。

 

有些人說他們想獨自死去,我之前也是這麼說的。當我的時候到了,我以為我會喜歡獨自走入樹林裡,安靜地死去,不成為任何人的負擔,就像貓一樣。但當我在一次死亡晚宴上,第一次大聲說出這個問題的答案時,從我口中說出的,並不是高尚的獨行者故事。

 

我清楚地意識到,我希望我的兩個女兒──沒有其他人──和我在一起。

 

我認為這不會給她們帶來負擔,而是送給我們三個人的禮物。這樣的認知從那一刻開始改變了我為人父的方式。

 

我意識到我讓孩子與我在許多情感和經歷上保持著「安全」距離,因此,她們在我出現時,並沒有感受到情緒上的安全感。有某些事情是我們不會與孩子分享的;但我們的情感、感受的深度,卻是不能與孩子分離的。

 

思考我們在人生最後的日子、最後的時刻想要什麼,顯現了我們對人生所熱愛和重視之事。人們談到想要和他們的狗在一起、想吃巧克力蛋糕、或盯著大海看。「我想在最後幾天來點迷幻蘑菇,」我的朋友喬若有所思地回答。「然後,在最後一天,我想吃一大堆又大又軟的鬆餅,然後我想要做愛。」

 

我在最開始幾次主持的死亡晚宴中,使用了「三十天」系列問題,我特別緊張,因為參與者中有United Healthcare 的總裁、慧儷輕體(Weight Watchers)的執行長、TEDMED營運長、來自《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的大衛.愛溫.鄧肯、沃爾瑪健康部門副總裁。

 

我不容易受到客人名單的影響,但用這種方式來預覽這個新活動的效果,感覺有點可怕。

 

其中一位客人是奧莉維亞.蕭,她把椅子向後推,輕易地引起整個房間的注意。

 

到目前為止,我是唯一一個說話時站立的人,所以我感覺自己的血壓飆高。奧莉維亞謹慎地看著每個人的眼睛,開門見山地說:「我不知道你們其他人怎麼想,但在我呼吸最後一口氣時,我希望赤身裸體地在我男人上面,享受這輩子最狂野的高潮。」

 

房間爆出笑聲。入口已經打開,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餐桌上的熱絡程度漸趨成熟。感謝奧莉維亞,從此我在進行每一次的死亡晚宴時,都會帶著閃閃發光的雙眼,為世俗、猥褻、人性預留空間。

 

死亡、臨終和生命完結篇的議題需要幽默和誠實。想像一下沒有快樂、眼淚和笑聲的出生會是什麼樣。如果我們將死亡看得過於珍貴,將會扼殺這經驗中的人性,無論是在晚餐還是在前廊的折疊椅上談論,都是如此。

 

瑪麗亞對於要準備死亡晚宴感到非常恐懼,這次她要主辦與家人共同參與的死亡晚宴。這是她的第三次晚宴,第一次是參加在我公寓舉辦的;第二次是她在朋友圈主辦的。

 

她初次擔任女主人的嘗試非常順利,讓她體會那樣的經驗對每位客人都非常有意義,也讓她們的情感更緊密連結。

 

那麼,她怎麼不為父母、姐姐辦一場死亡晚宴呢? 在談到生死問題時,除了丈夫之外,這些人是與她最緊密相關的了。但顯然這風險感覺高出許多,因為是,嗯,家人。

 

當天的晚餐,她遵照姐姐的要求,從附近的餐館訂了姐姐最愛的披薩;她再補充了自製的蔬菜湯、沙拉和大量的酒,作為這頓晚餐的內容。瑪麗亞的丈夫用三明治和電影將孩子們安置在樓上,在強烈的雞尾酒幫助下,瑪麗亞覺得已經為這個晚上做好準備了。

 

一開始不怎麼順利。瑪麗亞的姐姐,康思坦絲和她丈夫帶著他們三歲和五歲的孩子出現,瑪麗亞忍不住驚訝地說:「哦! 我沒想到妳會帶孩子們來。」康思坦絲臉紅了,瑪麗亞很快就說:「別擔心,沒事的。我們讓他們和表兄弟們一起在樓上看電影。」

 

康思坦絲需要一段時間調適心情。顯然她一開始並不期待這次晚餐,然後又因沒人預料她會帶孩子來而感覺難為情。「妳之前大可以明說,」她告訴瑪麗亞,「我不知道不能帶他們來。」

 

「沒事的! 」瑪麗亞說道。「放輕鬆啦! 一切都很好。」

 

瑪麗亞還有一些工作要做。康思坦絲的丈夫開玩笑說要在晚宴中查看足球比分,希望不會影響到晚宴進行。瑪麗亞的父親彼得有點輕聲又不算太輕聲地說「不行」。瑪麗亞的媽媽,喬,討厭任何形式的不和,痛苦地努力嘗試要營造出歡樂的氛圍。

 

康思坦絲仍然臉紅,顯然還在對不該帶孩子們來的溝通不良而感到沮喪。瑪麗亞很急躁,她擔心夜晚已經無可挽回地偏離正軌了,現在她還擔心是否能在一部兒童電影的時間長度內,進行有意義的對話。

 

活動正式開始。大家輪流向一位已逝摯愛致敬,這讓所有人都放鬆了一些。然後,瑪麗亞問大家想要如何度過人生最後三十天、最後一天、最後一小時,此時事情變得非常有趣。喬說她不想知道。

 

「沒關係,媽,假裝妳知道就好了,」瑪麗亞說道。

 

「我知道,但我說我不想。」

 

「遊戲不是這樣進行的啦,」彼得說。

 

喬深入思考了一下,說她將在最後三十天與朋友一起散步、打麻將,與兒孫共度。

 

然後,大家轉而討論人們在死亡晚宴上對這問題的答案有哪些。


 

瑪麗亞的丈夫艾略特提出:「很多人都回答想要性愛。」他和瑪麗亞一樣,都是第三次參加死亡晚宴。「很多人都希望這樣走掉。」天哪,艾略特在我父母面前提起性!瑪麗亞想。她已經準備好要卸下防備展現脆弱,與家人進行深入的討論,但可不包括性愛啊。

 

她緊張地環顧餐桌四周,看看是否有人像她一樣尷尬。

 

喬看起來若有所思。「你知道嗎,我爸就是那樣死的,」她說。

 

「什麼? 」瑪麗亞問。喬的丈夫彼得回應了這個令大家意外的訊息。

 

「我的意思是,從技術上來講,他是在醫院去世的。但他是在做愛時中風才被送到醫院去的,然後就沒有醒過來了。」

 

喬接著解釋說,在父親去世前的一個月,他就懷疑自己的日子已經不多了。他並不是隨便猜想,他患有心房纖顫、心律異常,曾經小中風過。

 

當喬帶他去看醫生時,醫師建議做進一步的檢查。但他不想要任何檢查。他出生於一九一五年,在德州的一個小鎮長大;他曾經歷過好幾位家人死於傷寒,並在二次大戰時從軍打仗。

 

他到哪裡都戴著紳士帽,過著簡單正派的生活。如果杜魯門總統有一種含糊的德州口音而不是密蘇里口音,那麼他將成為瑪麗亞祖父的完美替身。他稱結婚五十多年的妻子為「媽媽」,而她稱他為「爹地」。身為虔誠的衛理公會教徒,他相信當你的時間到了,就是到了。

 

喬記得在最後一次探望爸爸的那天,竟然罕見地和他爭吵起來,因為他不斷提起死亡。 「爸,別再談死這件事了,」她懇求道。「你不會死的。」

 

幾個星期後,他在半夜轉向他的妻子。「媽媽,」他說,「妳想做愛嗎? 」

 

就是這樣。一餐桌的人都震驚無比。

 

「我簡直不敢相信,」彼得插話說道,「這五十年來,妳竟然都沒有告訴我這件事。」

 

「這太噁心了,」康思坦絲說,但她笑了。

 

「這太棒了,」瑪麗亞說。她喜歡親愛的祖父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人生,這和他實在是太搭了。

 

晚餐從這裡開始變得美妙無比。

 

輪到彼得分享時,他說:「現在想到這一點很奇怪,當我以為我可能只有三十天可以活時,倒是沒有想這些。」

 

將近二十年前,當時五十三歲的他被診斷出患有結腸癌。在診斷和手術之間的一週當中,感覺像是漫無止境的等待。根據手術後的結果(手術後會知道癌症擴散的程度),他可能還有三十天或一年可活、也可能有機會再多活三十多年。

 

在那週與喬、他父母以及孩子們進行的許多談話中,完全沒有談到如果只有一個月可活的話會做什麼。因為他不願想這件事。

 

令人高興的是,手術的結果良好,經過長時間的化療後,彼得完全康復。有了復原的安慰,「如何度過生命終點」的問題感覺就像是比較安全的地帶,他和大多數面臨可能的末期絕症病人一樣,在多年來常會頻繁地想到這個問題。在死亡晚宴的這個晚上,彼得將他二十年來斷續思考過的想法都整理在一起。

 

「我會把第一週的時間拿來閱讀,」他說。「我想研究最好的思想家對靈性、死亡、存在的看法。我不會閱讀原始經文,而是閱讀有關經文的摘要或書籍。然後我會閱讀有關佛教和猶太教的資料。我想知道其他宗教對生命意義的看法。我希望有機會擴大自己的想法,以過去沒能空出時間去做的方式來深入探究。」

 

「然後我會自己去旅行,」他說。「我想獨自一人去世界上我不熟悉的地方。」許多人說他們希望在去世前看看這個世界,但那不是彼得的重點所在。相反的,儘管彼得不是佛教徒也從未研究過它,但他自然會傾向於想要一種「不著」的體驗,不依附在任何人事物之上。

 

「我想自己一個人去,擺脫我所有的東西、我的成長經歷、關係和連結。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想完全的匿名,並進入世上其他陌生的地方。」

 

他解釋說,在此之後他就會回家,做完全相反的事情。他想花一週的時間瀏覽家庭照片,回想過去、重溫美好人生時光。他想播放六○、七○和八○年代的音樂,帶他回到那時候的時光與所在。

 

在最後一週左右的時間裡,他想與孩子、孫子們共度時光,談談他學到了哪些、他在世上看到了哪些、以及自己過了什麼樣的一生。他不希望留下任何未說出口、未分享的哲學或反思。

 

最後,他想和喬一起度過最後的日子,他倆結婚已將近五十年。「在那時候,」他解釋說,「沒有必要說太多。我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這時只要靜靜坐在一起就好了。」

 

我覺得彼得的方法很有意思,他像是從一個導演的角度來看人生的最後一個月,先用長鏡頭廣角捕捉人生全貌,然後再縮小進行特寫,最後漸漸淡出變成黑幕。這一個月的時間平均分為兩集:《顯然這就是人生》和《這就是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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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那些生命中的美好與失去,我們邊吃邊聊吧》,高寶出版,邁克‧赫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