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許效舜的工作室,映入眼簾的是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及一幅幅揮灑著行草的古詩,空氣中盈滿茶香,彷彿踩入某個醉心詩文的時空。
茶、石頭、古詩、書法,這是許效舜的日常,跟他螢光幕前滑稽、瘋癲的諧星形象差很大。「螢光幕前不是我平常的樣子,但『許效舜』這3個字代表歡笑和順利,這是我的人生職志。我開不開心已經不是最重要,因為生命的價值已定,有我在,這世界變得很可愛,自己的狀態就無所謂了。」短短一句話,直白地揭示了他樂觀堅強、順天隨緣的個性。
然而,許效舜不只是資深影視人,他還是個資深痛風病人,從1985年發病至今,許效舜痛了32年。
痛風真的很痛嗎?這可能是個讓痛風病人抓狂的問題,但一般人的確很難想像這種痛。他生動形容:「痛風之所以叫痛風,就是旁邊的人走過去,一點點風拂到你的皮膚,都會痛到要站起來。腳痛時放地上,是漣漪式痛法,就像敲一下大鐘,『哐啷哐啷』震盪地痛!」
這樣一個句句是哏、思想敏捷的人,自是充滿哲思的。許效舜長年與病共處,也得出一套「因疼痛而存在」的人生哲學,聽得我們入迷。
★家族遺傳百分百罹病,燒鴨是最後一根稻草
許效舜娓娓道來,痛風這玩意在許家是代代相傳、遺傳率百分百,上至祖父、爸爸、叔叔,下至其他兄弟,他笑說,有無痛風甚至可以拿來判斷兄弟是否為親生。然而,他是家裡第一個嚴重發病的,剛退伍年紀輕輕便「中鏢」。
「那時在當法警,和同事2個人當班完幹掉一隻燒鴨,隔天腳腫起來不能走,腳拇趾邊燒燒的,以為拐到,貼個藥布,2、3天後就好了。」許效舜對於痛風的第一次「打招呼」不以為意,直到幾個月後,右手也腫起來且疼痛難耐,才正視這個不速之客。
當確診那刻,許效舜才知道什麼是痛風。他大笑說:「遺產還沒分到,先分到痛風,但這不是遺產,我不能簽合約放棄。」接著,他展開一連串與痛風的拉扯,無論正規、偏方治療都試過,各路偏方甚至還害他身心陽痿長達2年,「看完這篇,請大家不用再介紹我偏方囉!」他哭笑不得地說。
只是,想控制住病情,病人自己可能也要乖一點。許效舜初期並不是很乖的病人,面對被他奉為「至親」的蝦蟹,依舊難以抗拒,總要等到生命面臨巨大威脅,才會痛定思痛。
★急性發作全身動不了,還以為被鬼壓床
十多年前,許效舜到澳門拜訪朋友,宴席上出現明蝦,問他「吃了嗎?」他無法迴避,略顯尷尬地說:「吃了。」果不其然,隔天早上換來一個動彈不得、劇痛的身體,他以為是鬼壓床,卻怎樣都無法下床如廁,被朋友抬去當地診所,一次吞4粒消炎止痛藥也沒用,最後直接被輪椅運往機場回台灣。
這回,他住院9天,敬業、拚命的他虔誠向老天爺發願不再吃蝦蟹,希冀能下床上工。隔天,許效舜真的如願能進棚錄影了,從此他認真忌口。
現在,講起蝦蟹,許效舜只剩回憶,「我還記得秋蟹的甜美啊……」他只能望梅止渴了,一口都不能沾。
不過,除了遺傳,許效舜覺得自己會有痛風是有徵兆的,所以發病時並無激烈抵抗,而是「既來之,則安之」。
包含從小吃蝦蟹就會皮膚癢、嘴唇腫、異位性皮膚炎等,加上成長過程中幫忙家裡送瓦斯、身體被重壓,本身又是運動好手,手球、田徑、童軍團、柔道、棒球等各種體能訓練樣樣來,早已習慣一天到晚這裡痛、那裡痛;他沒想那麼多,總認為熱敷、睡一覺就好,殊不知這些運動傷害給了痛風機會駐足。
「痛風會在被破壞的地方趁虛而入。」他引述醫生的話奉勸大家,不要輕忽運動傷害和身體任何一絲異狀,尤其有家族病史的人,更要謹慎看待。
★常保好心情,以不動應萬痛
40~50歲,是許效舜最痛苦的10年,「大痛小痛,沒有不痛。」他搖頭說,固然知道健康重要,但身處高壓、作息紊亂的演藝圈,讓他的病情始終在「中等之上」,症狀每天每刻都存在,不管是穿透的痛、電到般的痛,不管是腳趾、腳踝還是身體,如今還「升等」為四肢關節發炎,必須置換人工膝關節,有時在家甚至痛到要在地上蠕動去廁所。
但話鋒一轉,他又成了溫文儒雅的古人,說道再怎麼痛,也只是肉身現象,不是他的精神狀態,他的心情不會受痛風擺佈。
許效舜憶起,居住的鄰里曾有2名「痛風之友」,但1人過世,另1人則自殺了。他萬分感慨,也不斷自我提醒:健康為首、要常保好心情。
根據他的經驗,有時發病不是吃錯什麼,心情不好、壓力大、作息不正常、水分不夠也會爆發。他叮嚀痛風初期患者,保持規律生活、多喝水、泰然面對,看似很無謂,卻很重要。
他分享自己秉持的6大信念:健康的身體、清醒的頭腦、永遠的熱情、堅定的信念、不滅的鬥志、美好的動機。他強調,沒有健康的身體,後面都無法達成。
即使痛風稱不上絕症,但它難以治癒、只能控制也夠令人頭痛,但因為有堅強的信念、喜歡的事情和家庭支持,許效舜是那麼自在面對。「以不動應萬痛」是他的最佳方法,他笑稱痛風的痛不是痛一個「點」或「面」,而是「3D」痛法,乾脆不要動。
★不是敵人是故人,把痛風當做老朋友
受痛風糾纏多年,不辛苦嗎?他用台語說:「我姓許(台語發音近似「苦」),就是辛苦。」許效舜就是那麼懂得調侃自己,或許,這正是他能跟病痛和平共處多年的關鍵。
對他來說,痛風就像個長伴左右的故人,「來了(指發作),就請他坐下聊天,他要走就走,不走,我就請藥把他趕走,」他接著說:「痛風跟我在一起太久了,比進演藝圈還久。一路走來,只有痛風陪伴我。」此時的許效舜又「鐵獅玉玲瓏」上身,幽了自己一默。
坦白問他,若有天就這樣被痛風帶走,能接受嗎?眼前的許效舜邊泡茶,邊悠哉地說沒問題,「自己上路多無聊,有朋友來帶還不好嗎?」他對病痛、死亡無懼,甚至超脫,只因他不把痛風當敵人,免計較輸贏,免爭得你死我活,「我這輩子只有2個敵人:時間和自己。善用生命中每分每秒,不想到時覺得白來一場。」
他早就決心跟痛風好好過日子,該精彩的、該義無反顧的、該給觀眾的,一分一毫都不會少,他要守著這份上天給的職志,繼續當好許效舜,讓世界因為他變得更可愛,如此,他也就功德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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