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對話》闡述的方式讓我再次了解,這其實離我非常近,很切身相關,不是新聞事件、也不是發生在遊行裡。
孩子最在意的不是父母有沒有錢,
而是我的父母到底愛不愛我?
除此之外,《日常對話》在描述父母與孩子之間的愛的方式,是每一個家庭都可以產生共鳴、互相理解的。
劇中有一段對白大概是這樣的:
黃惠偵的媽媽問她:「你為什麼要拍這部影片?有沒有經過我的同意?為什麼問追問這些問題?(關於媽媽被家暴的過去、交過的女朋友、會不會覺得兩個女兒是拖油瓶...等)」
然後在不解及不滿中說道:「我知道你一直都討厭我。」
黃惠偵回答:「⋯我不是討厭你,我是想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
在這段裡我看到了他們彼此之間、甚至是每一對父母及子女間的愛和關係。
父母對子女的愛,對他們本身有相當的殺傷力。當父母往往在無法給予孩子理想的生活、他們會缺乏自信、深受挫折。事實上他們認為,自己苦還不打緊、但孩子必須跟著苦的這件事,會讓父母會產生一種自己相當失敗、甚至沒有資格被子女愛的情緒。這種情緒會致使他們撕扯自己、甚至不經意帶著孩子跟著、在一次次的迴旋裡向下沉淪。
但其實,不論是《日常對話》或《月光下的藍色男孩》裡,到頭來孩子最在意的不是父母有沒有錢、有沒有給予最好的生活。儘管父母家暴、吸毒、婚姻失敗、事業無成。孩子最想知道、也最渴望的就是:「我的父母到底愛不愛我?」
當我們接受愛時,我們根本不會在意愛我的人完不完美,不是嗎?不完美的我們的愛,其實和比起我們更完美一點的人的愛,具有相同的力道和影響力。所以我們到底有沒有資格愛人,毫無疑問阿,是不是該珍惜自己、端正自己、增強自己的力量,毫無疑問阿。我是這麼認為的。
父母不是不愛我,
而是他們和所有人一樣都不完美
有件事我認為幾乎發生在所有人身上,只是我們一直沒發現、或是不願承認而已,那就是:「父母是孩子的神、最偉大的存在。」這個想法相當自然、也理所當然。因為當我們毫無能力的出生在這世界上,是父母不論由何種方式把我們養起,他們是我們的天地,我們因而存在。
但也基於如此,孩子直覺性的無法接受不完美的父母。當父母出現不符合自我期待或社會倫理的狀態時,孩子通常會聯想到:「父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不愛我。」
但其實不是的,父母只是真的做不到,與愛無關。當他們外遇時、當他們拼事業忽略你時、當他們顯得不愛你,比較愛另一個兄弟姐妹時,那不是我們不被愛或不值得被愛,只是父母不是神、是平凡人、他比你大二三十歲了卻仍不懂得愛而已。
孩子必須接受自己不完美的父母—倘若可以接受這樣的父母,我們才能停止彼此的傷害、甚至讓過去的傷口痊癒,這不是為了父母,完全是為了自己。
我們之所以可以走出傷痛,
是因為與正負能量的同時並存
最後是,我想談談一個創作人的所擁有的能力與責任。
黃惠偵在《日常對話》裡陸續說出自己拍攝的原因:「媽媽和我曾經以為,只要不說,過去的事就會自己過去。但其實不說反而讓我們記得更清楚。所以我決定回到過去,把媽媽和我帶出來。」
前些日子,否定正能量,認為負能量的句子才更能解決情緒的想法盛行。可是我是不同意,我覺得是得同時並行的。
不具有同理心、沒有歷經黑暗的勵志語言,就像不懂「喝水也會胖」之辛苦的天生麗質的高中生少女。
一昧強說愁、費盡心力虐心的文字語言,也不過就是空有其表的牢騷滿腹。
雖然這讓黃惠偵實在太辛苦,可是我很謝謝她曾經「走進去,然後又走出來。」我們不需要親自經歷那樣的黑暗,就可以從中試圖理解、然後獲得拯救。真正有力量的人,是完全可以理解黑暗,然後又可以將它點亮的人。同時具備陪伴和解決的能力。
在關係裡若我們願意努力,
就可以期待往後的豐盛而歸
「阿媽,你愛我嗎?」黃惠偵的女兒問。
「你那麼壞我怎麼會愛你?」黃惠偵的母親回答。
「哼!那我也不愛你!媽媽,阿媽他不愛我!」黃惠偵的女兒回應。
「阿媽跟妳開玩笑的,你再問一次阿媽愛不愛你?」黃惠偵說。
「阿媽,你愛我嗎?」黃惠偵的女兒再問。
「我當然愛你。」黃惠偵的母親回答。
「我也愛你。」黃惠偵的女兒說。
黃惠偵生下女兒後,發現唯有跟過去的自己和母親和解,她才能給女兒真正好的愛。因此,黃惠偵、媽媽和女兒形成了一個圓。這就是家人,這就是血緣,曾經歷經的傷害和風霜,只要願意努力,你可以期待往後的豐盛而歸。
Photo:Cathal Mac an Bheatha, CC Licen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