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一年「人間蒸發」10萬人，這間事務所助人展開新生：從逃債到無愛婚姻…每人都有掙扎

撰文 |翁申霖

日期 |2023年04月06日

分類 |家庭關係

圖檔來源 |Shutterstock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不管是進入職場，或是走入家庭後的生活，許多人會在身心痛苦、孤獨感甚至是生存壓力等因素夾擊下，心中不免地浮出一絲「如果能遠離這一切就好了」的想法，而這些有著相同感受的人不在少數，且不少人鐵了心選擇徹底「人間蒸發」。

在日本，有一間提供「夜間搬家」特殊服務的事務所，為的就是協助有需求的民眾「消失」，從其他地方重新開始第二人生；據調查，日本一年約有10萬人有計畫性地「蒸發」，逃離身處的所有人事物。

根據《BBC》報導，在世界各地，從美國、德國再到英國，有些人決定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在半夜離開家園、工作和家人，開啟第二次人生，許多時候不會回頭看一眼。

「我們所做的是，支持人們開啟第二次人生」

儘管日本政府無法確切掌握每年有多少人刻意、有計畫性地「蒸發」，但在法國記者Léna Mauger透過田野調查後，對外稱人數約有10萬人左右。這樣的社會現象被稱為「Jouhatsu」，是日語人間「蒸發／蒸発」的意思。

而是誰在背後默默幫助這些人，在原有的人際關係裡無預警「消失」，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重新開始？是一間名為「夜逃屋」（Yonigeya TS Corporation）的特殊服務公司。

無論是出自於什麼原因，許多「想消失」的人都會求助於這間公司，幫助他們完成整個藏匿過程。這些行動被稱為「夜間搬家」服務，以秘密的方式，協助人們人間蒸發。他們幫助想要隱匿的人，脫離原有生活，並在秘密地點為他們提供落腳處。

▼一部紀錄片中揭露，日本許多「被消失」的民眾，多數都是因為債務壓力或是家庭暴力，希望能在新的地方生活。

Japan’s ‘evaporated’ people: Inside an industry that helps people disappear
In Japan, there are people who go missing—because they want to. Meet the "evaporated people", the ones who just want to vanish completely.
由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發佈於 2023年3月17日星期五

從無法逃避的債務，到沒有愛的婚姻，每個人「蒸發」的動機都各有不同。

而Yonigeya執行長埼田美穗正是「人間蒸發」的過來人，她憶及2000年代初期，為了逃離家暴男友，什麼家當都沒有帶，只記得匆匆忙忙地抱起愛犬，開著車就逃跑了，「我至今還記得逃跑過程中那種驚慌恐懼的心情，所以我想幫助有相同處境的人。」

「某種程度上，我現在依然是一個失蹤人士」，埼田接受《BBC》採訪時這麼說。「我有各種類型的客戶」，埼田表示，「有些人會逃避嚴重的家庭暴力，或是出於各種原因而消失。但我從不評論他們，也不輕易拒絕，更不會說『你們的案子不夠嚴重』這些話」。

「我不知道，我只想改變自己，只知道我不屬於這裡，只想尋找一個新地方重新開始。」埼田指這是從許多客戶口中講出的話。

她坦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掙扎。Yonigeya除了提供落腳處，「我們所做的是，支持人們開啟第二次人生。」

富二代、受暴者、欠債…都可能是「自願失蹤者」

社會學家中森弘樹（Hiroki Nakamori）十多年來都在研究人間蒸發者的狀況。他說，最早「Jouhatsu」一詞出現在1960年代，被用來稱作是「決定逃避不幸婚姻，而不願意主動提起離婚訴訟的人。」一直到日本經濟泡沫化的90年代，許多上班族失去了工作、累積龐大債務，選擇走向「Jouhatsu」的人口便來到高峰。

包括家暴問題、擺脫不了跟蹤狂、公司惡性倒閉⋯⋯促使人們主動消失的原因愈來愈多，據悉，也有一部分人是因為受不了整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而最後選擇逃離這一切。

以婚姻問題來說，許多日本人認為，「與其透過複雜的正式離婚程序，不如直接離開他們的配偶」，因此選擇了自行失蹤一途。

而有一名富二代搞失蹤的例子，一名來自埼玉縣的42歲客戶「杉本(化名)」告訴《BBC》，因為出生在當地顯赫家庭，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放大檢視，幾乎每個人都認識他，且被寄予延續家族生意的眾望，把這樣的責任強加在他身上，令他非常痛苦，「我厭倦了人際關係，很想要逃脫。」杉本向家人說要出差後，「我帶著一個小手提箱就消失了。」

在Yonigeya「夜逃屋」的協助下，杉本已在東京一處隱密的住宅區定居一年多，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唯一的遺憾就是無法見到孩子們，「只有我的長子知道真相，他才13歲，他告訴我『爸爸決定自己的人生吧』，聽起來比我成熟，不是嗎？」，杉本這麼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