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心中痴狂 踏遍八十萬里路的找茶人生

戲說心中痴狂 踏遍八十萬里路的找茶人生

詩人、畫家、攝影家、鑽研茶文化將近20年的愛好者,這些都是吳德亮,卻也很難一語道盡他的人生。若真要說,由一片片茶菁所拼湊起來的世界,以此向外輻射,便是他天開地闊的創作宇宙。走過八十萬里茶與瀹,洋洋灑灑15萬餘字的《戲說六大茶類》,去年底榮獲第15屆中國茶產業博覽會推薦,列名十大茶書之一,堪稱是他說茶品茗十餘載的重要里程碑。

走進吳德亮的工作室,居中一几一桌,茶器五花八門,好似隨時都預備要為來訪的人客,用幾盞茶的時間,嘗遍葉裡的千滋百味。四周靠牆的櫃內,滿是銀壺、瓷壺、紫砂壺、岩礦壺等等收藏,各有奇巧。靜觀已是精采,但若用一道道的茶湯沖注,則更能展露器皿之美。牆上與樑上留白處皆掛滿他的畫作、筆墨、雕刻、裝置作品,茶票、砧板、板凳、洗衣板都可以當成創作的媒材,在在展現他身為現代文藝復興人的多方本領。

 

矮櫃四周,錯落有致地堆疊起一甕甕大小不一的藏茶,大禹嶺、東方美人、霧頂銀芽,炭焙鐵觀音……25坪大的工作室裡,算不清到底有多少珍品,靜候茶友的到訪。而在數個足足有半身高的大甕裡,則投入了一餅又一餅的普洱生茶,期待有那麼一天,甕中茶菁終能綻放它年月的醇厚。

 

▲▼大小甕上,都貼有註明藏茶的年份、品項

 

一開口講起茶,就如水銀瀉地般狂放不可收拾。他的身子彷彿有種自在恣意的頻率,時而渲染高亢靠近,時而又節制自持遠離。他的眼中躍動著一股彷彿初次遇見知音而熱烈的光彩,要與你訴盡所有。

 

回憶上台領獎的那天,吳德亮說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獎,只是有工作人員私下跟他透露,你好像有什麼要頒獎喔。茶博會稱頌此書「以豐富精采的圖文,將六大茶類以說故事的方式呈現,讓愛茶的人能輕鬆地進入各個茶類的繽紛世界。」


 

右手寫字,左手拍照,以六大茶類為骨架,用淺白易懂的文字,他領著讀者上山下海找茶鄉,東張西望知茶趣。翻開此書,你將會明白,原來喝了半天的大紅袍是烏龍茶,不是紅茶;青茶與綠茶各有不同的身世淵源;更可以認識到台灣少見的白茶、黃茶;又黑茶是Dark Tea,不是Black Tea。

 

戲說,不必真的細說。他的茶商朋友們坦言,「很多人客看你的書才看得下去,看別人的書,看兩頁就看不下去了,看不懂啦。」在一篇又一篇的茶故事裡,有神話、有史據、有義理、有人情,他的筆,讓茶的芬芳躍然紙上,兩頰不禁隱隱生津。

 

雖然起先曾被人用「茶博士」譏諷鄙之,認為一個詩畫雙全的文人,為什麼要去討論茶。但吳德亮自認,無論是用什麼素材、討論什麼主題,他最終的事業就是藝術,而他就是一個藝術家。藉由大量的文學筆法,他期望道出一篇篇如同陸羽茶經、盧仝的七碗茶詩般讓人感動的茶藝文章,而不只是一本僅供查詢翻閱的工具書。

 

也因為過去受到超現實主義的薰陶,吳德亮的文字滿是詩的語言,他的想像力到哪,他的譬喻就隨之奔放到哪。於是花香可以在舌尖輕轉舞動,採茶人可以是孔雀在樹上騰飛、在草原馳騁;或是場景轉換到湛藍的天空下,採茶人又能化身優游水中的熱帶魚。

 


▲吳德亮親手製作的木刻彩繪茶盤《台北來奉茶》。

 

不過談起寫茶的起頭,吳德亮的聲音漸轉輕細,「1997年時,我的前妻因癌症過世了,那時候就想說丟掉一切,去寫我愛喝的普洱茶,然後就開始去找茶了。」拋開工作的他,一頭栽進路途顛簸曲折的雲南思茅地區,翻過一個又一個山頭寨子,等到2003年才出了第一本茶書《風起雲湧普洱茶》。

 

「沒想到居然大賣,我第一次嘗到了當暢銷作家的滋味」,吳德亮笑得開懷。此後他就以一年一本的速度,寫作不輟,就連珍珠奶茶他也寫!到頭來兩岸三地的茶區,都有他留下的足跡,甚至還遠走日本,就只為一探宇治、靜岡、狹山茶的同與異。雖然今年因為地區動亂,原先規劃的印度大吉嶺之行未能成行,但他仍舊期盼有一天,能夠踏上三大高香紅茶之一的原鄉。因為他的找茶之旅,還未完結。

 

 

訪問當天,吳德亮先是拿出了大禹嶺的高山茶搭配三古默農的的岩礦壺,茶湯清透甘甜,一陣沁涼從喉頭湧出。隨後是經老師傅200回手工揉捻,由龍眼木熏製的正欉炭焙鐵觀音,55%重發酵,火侯十足,溫壺後置入茶葉,龍眼與蘭花的蜜香便直竄而上;一杯飲下,焙火的韻味久久不散,令人驚嘆,原來茶真的可以這麼香!

 

紅濃明亮的茶湯/在舌尖舞動輕轉/喚醒油膩滿覆的味蕾/漱去腦滿腸肥的貪婪/盪氣直入丹田,幻化/醇厚回甘的驚豔不斷

 

在詩與茶的交錯共舞中,一首《夜飲紅印》讓人漸漸懂得,為何癡狂,此生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