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風獅爺陽具是「好玩」添加上去?他體悟:世間不就是遊樂場,讓我們好好玩一玩

金門風獅爺陽具是「好玩」添加上去?他體悟:世間不就是遊樂場,讓我們好好玩一玩

示意圖,非當事人。圖/達志

多年前到金門演講,承蒙主辦友人熱情招待,帶我們夫妻去觀賞當地的一些熱門景點。在參觀完一些古宅、寺廟、洋樓、碉堡、坑道後,友人在車上問:「你們還想看金門的什麼嗎?」我說:「風獅爺!」

 

於是我們來到了瓊林,看到那尊可能是金門名氣最大的風獅爺,只見他昂首直立,身披紅巾,裂嘴吞風,胯下陽具還翹豎如葫蘆,在亮麗的陽光下,有睥睨眾生之概。接著友人又帶我們去看了好幾尊風獅爺,有大有小,有石雕有泥塑,有立姿有蹲踞,有彩繪有原色,真是漪歟盛哉!

 

風獅爺是常見於閩南、粵東的一種獅子雕像(以石材為主),通常被喚作石獅公,多設置在住家、建物的門或屋頂,村落路口的高台上,主要用來保護生人、家宅和村落,為大家驅魔、避邪、化煞;專家認為它應該是由常見於廟宇前的石獅演化而來。

 

但金門的風獅爺似乎特別多,而且造型獨特。友人說金門多東北風,一年長達九個月,在元明兩朝植被遭受破壞,居民飽受風害之苦,所以在村落外緣及自家門邊、屋頂設置風獅爺,除了避邪化煞,更兼具鎮風的作用(所以被稱為風獅爺)。而為了鎮風,很多風獅爺也都紛紛站立起來,而且面朝東北,張牙裂嘴,要把肆虐的東北風全吞進肚裡。

 

但瓊林風獅爺胯下翹豎的陽具又作何解釋?友人有點神祕地笑說,並非所有的風獅爺都有這個「配備」,有的是直統統的一根,有的則將它「藝術化」成葫蘆,有的則是將葫蘆繫在腰際。葫蘆的造型讓人想起李鐵拐那個「什麼都裝得下」的葫蘆,所以可能也是用來裝風的。而且,葫蘆還是「福祿」的諧音,除了鎮邪外,可能亦有祈求賜福的意思。

 

從這些說法裡可以看到先民的巧思。不過,瓊林風獅爺那根翹豎的陽具讓我想起的卻是猴子、狒狒、埃及的木乃伊、龐貝古城的路雕與壁雕,還有中國的神主牌和華表。

 

先說猴子。很久以前,我到一個猴園參觀時,看到一隻籠子裡的猴子(不知什麼猴)在被遊客激怒後,除了目露凶光、張牙裂嘴咆哮外,胯下的陽具也堅硬勃起,且呈赤紅色。這顯然是猴子的一種自然反應,除了表示憤怒外,更有威嚇敵人的用意。

 

在非洲,一隻高階的公狒狒通常只需大剌剌地張開雙腿,露出牠那顯眼的勃起陽具,就能提醒低階的狒狒們「誰是老大」,讓牠們知所順服。這時,勃起的陽具代表的是權勢或權威,當然也具有威嚇作用。

 

在古埃及人的的壁畫和雕刻裡,經常可以看到以豎著勃起陽具的狒狒來做為神聖和權威的象徵,這應該是來自他們對自然界的觀察。它也說明了為什麼有地位的埃及男人(如法老)死後,其陽具會被煞費苦心地豎成勃起姿勢,並塗上防腐油的原因,目的就是想顯示他「永不止息」的權勢。所以,勃起的陽具已被人類用來當作權力的象徵。

 

在自然環境中,當狒狒及其他猴群在遷徙或覓食時,負責守衛的衛兵們會圍繞在族群的四周,臉部朝外,張開雙腿,露出勃起的陽具;若敵人出現,陽具還會不住鼓動,抽打腹部。在這裡,勃起的陽具除了用來威嚇敵人外,還有保護族群的含意。

 

羅馬時代的龐貝城因火山爆發而被掩埋,在重見天日後,發現古城的街道石板、民宅的牆上有不少勃起陽具的雕刻,有人說它是一種路標,在為尋歡客指引妓女戶的方向。那這種路標未免太多,很多民宅也都成了妓女戶,這種說法讓人難以接受。

 

有人又從自然界得到啟示,指出龐貝古城馬路及民宅牆壁上的勃起陽具雕刻,很可能跟我們的生物學上親戚──狒狒與猴子一樣,其實是用來鎮魔驅邪、保護族群的。

 

中國人自古以來膜拜的神主牌,外形就像個「且」字;而中文「祖」字裡也有個「且」;這個「且」正是一根象形化的勃起陽具。有人對老祖宗們居然大剌剌地將男人的「那話兒」搬上莊嚴神聖的舞台,供大家膜拜一事感到不以為然,不少專家認為,這其實是一種純樸而自然的生殖崇拜遺風。

 

世界上很多民族也都有生殖崇拜的文化,有的崇奉女陰、有的崇奉男陽,它們很容易被解釋成母系(女權)與父系(男權)文化遞變的遺跡,這當然也言之成理,但如果了解上述猴子、狒狒,還有古埃及人、羅馬龐貝人的事蹟,我們可以說中國的「且」,其實也含有辟邪、保護族群的意涵。

 

而高高豎起的塔,一般認為它源自佛教,但除了寺廟外,在河邊、高地上也常見高塔建築,而且外形也像一根豎翹的陽具,所以它的原始功能可能也是在辟邪鎮煞。

 

至於常見於宮殿、陵墓外邊道路兩旁的華表,有人說「相傳堯時立木牌於交通要道,供人書寫諫言,針砭時弊。」因此又稱為「誹謗之木」(原為木柱,後來才改為石柱),但即使堯真的存在,當時能有什麼文字,更何況書寫?所以,華表的起源更可能是中國的圖騰柱(就像印地安人的圖騰柱),而後來華表的柱頂蹲著一頭「朝天吼」神獸,也讓人想起辟邪鎮煞的作用。

 

在讓思想恣意馳騁,如天馬行空繞了一圈,又回到當下後,感覺那些胯下依然翹豎著陽具的風獅爺,似乎用三分無辜、七分曖昧的眼光看著我。

 

 

也許,最早的風獅爺只是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那裡,胯下無物(如石獅被簡略了),翹豎的陽具是後來某位仁兄因為「好玩」而添加上去的,也許它真的只是在象徵「什麼都裝得下」的神祕葫蘆;說它代表男人的威權,具有辟邪、鎮煞、保護族群的功能,可能是我想太多,而且還想偏了。

 

也許,我真的想太多。但我這樣想,其實也是為了「好玩」;世間不就是一個遊樂場,要讓我們好好玩一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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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人生沒有最好,不錯就好》,有鹿文化出版,王溢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