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旗袍是莊重典雅,俐落大方的打扮!張薇薇:衣服是種言語,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裡

穿旗袍是莊重典雅,俐落大方的打扮!張薇薇:衣服是種言語,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裡

身為張迷與旗袍迷,我有一件白色滾黑寬邊、七分寬袖的旗袍上衣,就是仿張愛玲的一張老照片。我愛旗袍,收藏近百件,任何場合都能找出適合的旗袍裝扮,這份愛,不僅是真心體會旗袍之美,更蘊含著對母親的永遠思念。

從小,我就對中式的服裝就有種說不出的喜愛,奶奶親手為我縫製的花布襖、手納的厚底棉鞋,伴我度過童年淒冷的冬日,給我溫暖的記憶。

 

待出社會自己有能力治裝後,從沅陵街挑選棉襖、中式夾襖背心,乃至北京、上海、香港旅行出差時,必定抓住空檔採買現成的唐裝或選料子,訂做一天之內可完成的速成旗袍。每次穿上,旁人總說特別適合我,我也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年輕時有一次算命,命相師會看前世今生,他說我前世曾是「宮中之人」。雖然張郎總笑我肯定是御膳房裡的御廚,但我總想,如此鍾情於旗袍的我,血液中又有來自母親的旗人血統,前世肯定是個梳旗髻穿著旗裝的格格。

 

幾本保存良好的老照片,翻開來看,裡面有我芳華早逝,鑲黃旗血統母親的美麗倩影。

 

婀娜的身軀,穿著剪裁合宜的旗袍,有的是花樣清麗的棉布質料,腳穿繡花鞋站在竹籬笆前,舒適平實而居家;有的是織錦緞面,閃爍著華麗的色澤,配上齊耳捲髮,戴著風姿綽約金步搖耳環,艷光四射參加空軍基地的聖誕舞會。

 

意外結識旗袍老師傅

 

萬能的臉書,讓我結識了一位新潮時髦、品味極佳的朋友,臉書上常看她穿著裁剪合身、風姿綽約的旗袍,感謝她的大心引薦,讓我結識了一位高齡七十,為她做了多年旗袍,如今早已退休的老師傅。祖籍浙江的旗袍師傅八歲來到台灣,十五歲就跟著師傅學裁縫,早年一同習藝的師兄弟十幾二十位,他排行老五,最後出師的只有寥寥數人。

 

年輕時在西門町萬國戲院對面的旗袍店工作,後來歷經信義路「東南旗袍」、博愛路「華美旗袍」與中山北路「漢唐旗袍」等,都是頗有規模的禮服店。退休後含飴弄孫的老師傅,早已金盆洗手,不再接新客人,只偶爾因為興趣,為老客人做個幾件打發時間。

 

他說:「以前人都穿旗袍,上班時穿的衣料較粗糙,經得起水洗;達官貴婦們的料子精緻講究,來店裡一做就是好幾件,帳單都是幾個月才結一次。」當年生意好到根本來不及縫製,師傅們工作時間極長,從一早做到夜裡十一、二點是常有的事。

 

當年中國小姐李秀英、國聯五鳳的江青,甄珍母女,冉肖玲、鄭佩佩、主演「養鴨人家」的唐寶雲、張美瑤、甄妮等明星,還有外交官夫人與官太太的旗袍,許多都出自師傅們巧手,旗袍上的繡花、綉珠片與緄邊,各種慢工細活,都是他與師兄弟們一針一線完成。

 

旗袍學問是乾坤

 

老師傅說旗袍分上海派與福州派,兩派有所差異。上海派主要做給官太太跟貴婦穿,打樣時襯裡與外布必須分開裁剪,衣服的內裡說句行話是「做光的」,也就是線頭、車邊等雜邊,在旗袍內裡收得乾乾淨淨,連以後收放的布料都預留縫分,內裡翻開整個光滑乾淨無瑕,而且注重身形變化,依照四季更迭、場合不同,選用時新布料縫製。

 

福州派則是貼近庶民的日常穿著,注重的是耐穿、適穿,內裡毛雜雜的收邊不甚仔細。

 

自從遇上這位讓我終於可以穿著旗袍娉婷生姿、一圓清宮美夢的貴人,我整個人好似朽木逢春般,紅紅火火歡快地訂製起旗袍來。當時猶在職場,只要週末一得空,立馬奔布市踩點選購布料,出差旅行至北京等各處,也一定四處尋訪綢緞莊,買回花色各異的雪紡、蕾絲、織錦緞、真絲料子。

 

老師傅總周到地利用我公餘午休、下班時分,來到辦公室與我討論訂製式樣。一件旗袍從量身、兩三次打樣、試穿、修改,師傅起碼要跑三至四次以上才算完工。

 

一件合身的旗袍,身上有二十五個尺寸要仔細丈量,光一個腰部就要測量上腰、小腰、中腰與下腰,還有前腰長、後腰長、左肩腰與後肩腰……。師傅說,一件道地的手工旗袍,除了百分之八十由一針一線細緻的手工完成,裁剪時布料的對花、旗袍的設計也是重點。

 

 

旗袍領子愈高愈顯精神,但也要看個人項頸的長短胖瘦。

 

最可看出裁剪功夫的包袖,完美的袖子弧度與肩膀的角度無縫接軌,可讓女性肩頭渾圓的性感表現無遺;胸前的襟更是重點:直襟爽朗,適合青春少女,小圓襟端莊可人,適合少婦;大圓襟雍容貴氣,適合年紀稍長的女性,弧度像瓷花瓶的琵琶襟,活潑大器,考驗師傅的裁剪功夫。

 

穿上旗袍,整個人就是不一樣

 

每次有場合,一穿出一件閃亮亮的新旗袍,張郎總氣結的說:「喝!怎麼又來一件新的?妳到底做了多少旗袍啊!」每見他嘆氣,我就開心。

 

但當他舉起相機為我留下穿著旗袍的影像,看著照片的張郎總喃喃自語:「這旗袍還真是美啊!瞧瞧這料子,再看看這細緻的手工,平常看妳嗓門大、氣兒粗,動作麻利,一穿上旗袍,怎麼就整個變了一個人?變得雍容端麗、婉約大器啊⁈」

 

原來一旦穿上了旗袍,緊緻合度的腰身讓人自然挺胸縮腹,硬挺的領子,不能低頭凸頸,窄度合宜的下擺,走路步子不能過大,儀態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有效的糾正與約束。

 

熱烈投入訂製旗袍時,完全沒想過要在什麼場合穿著,待一件件或素雅或華麗的旗袍完工,我發現舉凡朋友聚餐、下午茶、參加婚禮喜宴、為長輩慶生、家族聚會,甚或粉絲頁活動發表會、接受電台等媒體專訪等,只要穿上旗袍,戴上速配的耳環,就是一身莊重典雅,俐落大方的打扮,不必再為了上身穿好,要搭什麼下身而費心。

 

我曾穿著旗袍舉辦臉友見面會,生活風格分享會也身著旗袍在廚藝教室教做菜,在爐火前炒菜直播。

 

穿著旗袍下廚,讓我分外自在開心,覺得自己像電視上的教學廚神傅培梅女士,也像四、五十年前的媽媽,整個優雅與幹練兼備啊!張愛玲曾說過:「衣服是一種言語……我們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裡。」

 

愛旗袍成癡的她,一輩子對於旗袍鍾情。身為張迷與旗袍迷,我有一件白色滾黑寬邊、七分寬袖的旗袍上衣,就是仿張愛玲的一張老照片,只見她雙手叉腰,昂頭、眉眼和唇角都極力上揚,含着笑意,雖非十全十美的相貌,却見傾城之姿。

 

旗袍精準的細節,絕美的線條,是多年學徒熬成技藝一流師傅,手藝精湛的展現,穿上這最能展現東方女人端莊含蓄之美的藝術品,一舉手一投足,款款風情,我這對旗袍的癡迷,應該會繼續綿延至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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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日子過得美,生活就會好:薇姐張郎的50+豐盛日記》,有方文化出版,張薇薇著)